我 兔子 钥匙 桥
我在桥上, 没有等到一场雨, 等到了一只红眼睛的兔子, 衔来了龙宫的钥匙,我打开河面,往深处走去, 走到累了困了,天也黑了, 也就睡着了。

吉它 日记 写作 刷题
所有的人都说写日记是写作最好的日常训练方式,于是我每天都逼迫自己在无趣的生活中寻找值得记录和描述的事物,实在没有事情可以写的时候, 就开始创造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我,那是一个只有远方没有苟且的世界, 那是一个不用吃喝,背着吉他在大千世界浪荡的我,写着写着,写完了房间里的所有本子,我开始用各种书写,用习题集写, 用试卷写,写得密密麻麻, 最后写剩一张语文试卷,命题作文上两个红得刺眼的两个数字, 我写得了漫漫的浮华人生, 却写不了在现实中被压缩的自己。

兔 猫 仓鼠 草
一团云从天上降下来,在草地上化成一只巨大的兔子,一只灰白毛色的花猫,追逐着落跑的仓鼠,撞进兔子的身体里,兔子被跑动的猫鼠搔得发痒,终于大笑一声,化作烟雾,花猫和仓鼠,也随着烟雾,弥散在清晨的空气里

机械 鸟 灯 黑暗 漫长
黑夜已经漫长了几个世界,古代那场惨绝人寰的大战之后,寒夜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这是物资匮乏的时代,一小段铜线都在黑市上比人命珍贵,每个人都在挣扎求存,自然无暇估计旁人的生命,哪怕是父母子女,在人眼中也变成了食材或原料。她冒险提着手摇发电灯箱走在废墟中,寻找可以回收利用的材料——她需要收集保温材料重新造一个庇护所——上一个简易的庇护所被别人光顾,什么都没剩下,连原来的地方都不再安全。带着苦腥味的毒风在荒城中喧嚣,锈蚀的发电手柄在咿呀喊叫,还有她的呼吸声、牙齿冷得互相撞击的嘎嘎声在防护服里回响。疲惫的小灯泡在黑夜中忽闪着半死不活的萤光,她艰难地寻找,直到实在无力走动,在一面断壁下蜷缩起来。她这好几天,只吃过两只变异曱甴,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抱着痉挛的肚子干呕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的原因,她的眼睛开始迷离,她仿佛看见一只闪着蓝色光的机械鸟,听见了这只鸟清脆的马达声,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为什么是金属的,她想,如果是真的鸟该多好啊,那就可以饱餐一顿了,还是鸟呢,这个世界已经多久没有发现过鸟的踪迹了,没有了蓝天,哪里还有鸟的存在呢。她渐渐失去了知觉,从一个黑暗的世界落入了另一个黑暗的世界。一只身上的纹路闪着蓝光的鸟儿,停下嗡嗡扑腾的翅膀,伏在女孩的身上,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覆盖在她身上,聚拢成一个蓝色的光团,蓝色的光团在荒城的黑雾中,像是璀璨的星光。

呼吸 雨露 光斑 异类 明天
一场久违的雨露降临在龟裂的大地,在地表之下昏睡的生灵欢快地涌出来,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只不过这空气虽然充盈着水汽,大地却仍然维持着他的热度,地表之上就弥漫着一层带温度的薄雾。遥远的地平线上滚过来一片黑压压的海浪,那是逃旱的人们,裹夹着重建家园的热切希望奔腾而来,将一层薄雾挤开,推动了又一股白色的气浪。黑压压的人头,炽热得像是在一地雪白的棉花上点燃了一把火,火苗蔓延开来,留下面积越来越大的碳黑色。暴虐了数年的太阳,此刻像个疲惫的老人,悬在天上打盹,上扬的水汽,将阳光打散,化作一瓣一瓣的光斑,雪花一样飘落,落到孩子们的脸上,肩膀上,脚背上,让他们回想起被烈日灼伤发出焦味的恐惧,吓得他们蹦蹦跳跳。大片的人群,开始聚拢,围在一颗巨大的古树中间,如果在天上往下看,会发现他们围起来像一个靶子。这棵古树不知经历了多少朝代的变迁,在漫长的岁月里,在夜晚的树头底下下,有过数不清的年迈的老人,给娃娃们讲述树下发生的故事,故事传说了许多年,树下的娃娃变成了树下的老人,继续传说着新的故事,说了几千几百年,也没有人发现哪一夜听了重复的故事。这树,是历史的凭证,是生息的象征,树活着,村子里的人就能活。人群中传出来三桶水。第一桶水刚过一半,第二桶不到一半,第三桶只有浅浅的一层。三桶水匀成一桶水,一个桶挂在了村长的手里。村长提着桶,蹒跚着绕树好几匝,一滴一滴地点在干裂的树跟上,老树吸吮着水分,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是柴火灶里,被烤出汁水的湿柴。响声渐渐平息,大树像是饱食酒水的汉子,酣睡起来。人群安静得可怕,大地上像插满了柴棍子。村长回头望,看到了无数饿狼一样的眼睛。再也没有水了。
许久,这个驼背的老人,从紧皱的眉头里挤出来一个历代村长口耳相传的秘密。这个秘密到了他的喉头,又艰难地咽到了肠子里。回去各家收拾吧,明天就会好了。人们恍然大悟般抬起了他们的下巴,黑色的人头就稀释在黄色的大地里。

第二天,人们发现树老树周边被各种杂物厚厚地包围了起来。
第三天,有人开始发现除了村长,也不见了另外的几个老人。
第五天,人们开始就势将树头底下当垃圾场,收拾出来的旧物件都扔到了树下。
第五天,有人惊喜地发现树枝上冒出了一小颗叶芽。
一个月,老树睡醒了,灰黑的身上疹子样生出了许多紫红的植株。

后来,原本葱绿的树冠,变成了赤红的锦袍,从此古树的树叶是红色的,花朵是红色的,果子也是红色的,像是新婚媳妇的被子,像是节庆时碎落满地的炮仗纸。

一个古老的村子,在一片古老的土地上,继续着他们的炊烟。只不过再也没有人到树下乘凉,村子里再也不敢有传说,也再没有了树下鲜活的故事。偶尔有神经质自说自话的人,就会被当成异类,远远碰见就会被躲开,孤老在自己的草泥屋子里

遗失,据点,叮咛
数十次的交锋之后,军旗又一次狠狠地插在405高地上,像是一枚长长的钉子,死死地嵌进敌人的骨肉里,拔出来,再插进去。太阳已然升起,战场的迷雾仍然不息,迷雾裹挟着硝烟,空气中都是火药和腐尸的味道。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在山头建立据点,也不知道多少秒之后又将再次失去。连长仰面躺在堑壕里,枕着发胀的尸体,半睁着一只眼望着灰暗的天空,盘算着如何用剩下的最后几个人保住这个据点。天空中好像有跑出来团长的那张脸,重复着临时军事会议后对他们的反复叮咛,405一定要拿下,405一定不能丢。两米开外栽着通讯兵脖子以下的身体部分,在断掉和后方的通讯之后,这个19岁的小伙子试图用旗语报告高地上的情况,在站起来不到3秒的时候,他的脑壳和漫山遍野的人体组织碎到了一起。炮火断断续续,说好的补充兵力迟迟没有跟上来。连长嘶哑地叫喊着自己仅识的几个人,再确认一遍幸存的战斗力。大部分都是一些绰号或职位名称,他还来不及知道他们的名字,三天前他还只是班长。

街角 白马 胸膛
阴雨 天桥 鸟鸣

阴雨天的泥泞道路,疲累的少年奔命在街头,嘴里叼着半个赃污的馒头,身后紧随着面红耳赤的老头,追喊着抓小偷。
他饿极了,从一百一十三里半的留马堠到城门下的护城沟,干粮早已一个粒不留,虽然草叶和桦树皮已经填到咽喉,但是凶猛的胃液仍然仿佛要把肚皮蚀透。
他要活下去,为了一个约定——黄鸟鸣时,安北镇,北市天桥,柳树头。
一匹白马从街角突出,正拦在他当前,覆甲的军士扯动缰绳,健壮的骏马扬起前蹄,重重地踏在他的胸膛上。他感觉整匹马穿过了自己的身体,肚子里草木的墨绿汁水混着红色流出他的大张着的口,他躺倒在阴雨天的泥泞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