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连科《日光流年》读后感
身为农民,不可避免地要面临着逃出农村或者灭亡的生死选择。
世界虽然在不断变化,农村依然是一个封闭的生态圈,无论外界如何变革,他们千百年来面临的都只是生存这种最迫切的问题,其余的一切都离他们很遥远。对生存的追求高于一切个人利益,此时有一个人,拥有超人的意志和非凡的领导力,敢于出卖所有珍贵的东西,他就拥有了控制这个封闭环境所有人的权力,而个体对大环境的无能为力和对强人的依赖便造就了朴素的集体主义。因为只有一个脑袋,所以不管这个脑袋是愚是智,脑袋要往哪里,手脚便到了哪里。这样的环境中,脑袋也会很轻易将自己代入救世主的角色,一旦有了一个信念,无论是对是错,都倾尽财物和劳力去实现。
高度提炼后的现实问题,以荒诞的形式表达出来,魔幻现实主义笔下的农村,就是把乡村不得体的宽松的衣着从身上剥离,让人们看到它羸弱和病态的身躯。
一开始,三姓村人的寿限也是很高的,然而往后一代一代减少,这就是传统乡村的命运,地力可以养育一代人,却不能够持续供应十几代人的需求和消耗,故土始终是脆弱的。农村像是一具尸体,尸体的物质成分滋养了许多生命,然而尸体的营养终有耗尽的一天,这些生命终于是要面临生存的绝望。
宏观世界的变化始终在影响着这个微观世界的命运,然而这个微观世界却没有能力和意识跟上世界的运转,被滚动的历史车轮碾压淘汰。他们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却抵抗不了命运的力量。一次一次的寻命探索只是在加深绝望,就像是漫长寒夜里为了取暖烧尽了家中所有物品,然后房梁门窗也拆下来作木柴,最后的最后把死去亲友的尸体也作了燃料。一代一代人在见惯生死之后并没有变得开明豁达,产生无畏拼搏,闯荡天地的精神,而是更着意眼前的得失,更固执地保守着最后的一亩三分地。顽强的生命力变成了逆来顺受,对生存的渴望变成了为了获取利益不择手段,脆弱的变成了可以牺牲的。
三姓村人的四十岁,就是广大传统乡村的四十岁,不放弃对故土的依恋,不改变固有的生活环境和经济模式,就不可避免地要走向灭亡。每一个正在死去的乡村都有自己的不治之症,存活下来的人都不再拥有昨日的乡村。人类的社会形态从聚落,到部落,到酋邦,到现代国家,从来就是改变自身适应环境变化,停滞不前尚且没有活路,没见过谁搞历史倒退还能维系的,而现在却有一些人,因为高高在上的文人对田园生活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虚构出美好乡村的愿景,要人们恢复原始的生活形态,显然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桃花源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拯救乡村最正确的方式就是摧毁重构。忘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忘掉男耕女织,乡村不再是乡村,农民不再是农民,人才有活路。
传统家庭中女性的角色就是牺牲者的角色,她们会将家庭的生死存亡系在己身,会为了维护家庭作出可承受不可承受的牺牲,同时会将自己作为家庭的掌控者,希望每一件物品的归置,每一餐饭食的时间,每一件衣着的添减,都要遵从自己的意见。因为她们是家庭的所有者,所以牺牲显得应当,因为她们的牺牲,所以她们理所当然是家庭的支配者。也有另外一种情况,控制的欲望会弱一些,就是她们完全就是为了维系家庭而存在,家庭需要多少牺牲,她们就牺牲多少。
从前还是想得太浅,世界观片面而幼稚。